我的故乡在晋西北,我爱故乡娇艳的杏花,酸酸甜甜的红杏。
晋西北地处黄土高原,干旱少雨,土地贫瘠,其他娇贵的果树难以成活,即便是成活了,也结不出好果实。唯独杏树能在这里蓬蓬勃勃生长,年年开花结果,给父老乡亲献上红彤彤、黄灿灿的杏儿。在静乐,你看那山坡上、河沟里、人家的院子内外,树干粗壮、老皮龟裂,枝桠遒劲的杏树到处都是,凝重刚放颇得梅的神韵,尽显山野风采,让洋溢的生活充满了别样的情致。
春寒料峭之际,杏树粉红色的花骨朵儿逐渐长大,“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杏花开”,一夜之间,满树白里带红的杏花竞相开放,远远望去,似火树银花、如万千彩蝶临风起舞;亦如驻足的绯云、凝滞的晚霞,煞是美丽!我们那时总要折几枝杏花拿回家,插在盛满水的瓶子里,芳香立即弥漫了整个小屋,一颗童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与无限的快乐。花儿虽美,但儿时的我常常仰头看着杏树,巴望这些花早早谢了,结出一个又一个甜甜的杏来。
约一星期之后,杏花逐渐飘零凋谢,满地的残花并没有引起我们怜香惜玉的情怀,只盼望秋后枝头挂满黄澄澄、散发出香味的杏儿。杏花一朵朵凋谢,嫩黄嫩黄的的杏叶逐渐长大,枝头便结出一颗颗黄豆大小的小杏,家乡人管它叫“毛杏”。我们常常忍耐不住,猴急地摘了塞往嘴里,尽管那时的小杏酸苦倒牙,但我们还是乐此不彼。
夏天,带着稚嫩白绒毛的青杏一天天长大,虽酸的直流口水,可还是有人吃的。一首描写《杏》的诗是这样写的:“争春逾墙开,不俏人不爱;莫怪酸倒牙,杏酸有人采”。在家乡静乐,孕妇想吃酸时往往去吃青杏,民间传说酸儿辣女,故孕妇想吃青杏时往往令婆家十分高兴。等到豌豆即将成熟的时候,青杏渐渐告别了青涩走向成熟。
成熟的杏金灿灿、黄澄澄,娇嫩欲滴,晶莹剔透,煞是可爱。家乡杏的品种很多,根据外形大小,有鸡蛋杏、羊粪蛋;根据成熟时间先后顺序,有五月黄、六月黄;根据滋味有一肚子水、甜核核……仰望挂满杏儿的枝头,红彤彤、黄晶晶、娇滴滴很诱人,让人往往不由自主地现出垂涎欲滴的窘态。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其香沁入心脾,回味无穷。
最有趣的是打杏儿,人们爬上杏树,脚踏粗大的横枝,双手分别握住旁枝,用力一摇,熟透的杏子就如雨点般落下。也有拿着长杆子“啪、啪”左右开弓向杏枝打去,杏叶和杏儿落满一地。这时,拣一颗入口,无需牙齿,轻轻一吸,杏肉与核就分离了,甜中带酸的味道让你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颗。即便是没熟透的,那淡淡的酸味,吃起来也是不错的。苏东坡有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在那个年代,不说荔枝,就是香蕉也没见过,因此,对我们小孩来说,吃上甜甜的杏子也是一种享受。有的人家还拿到集市上去卖,换回零用钱。吃剩的杏核每年秋后都有人来收,据说除了做熟食用之外还可以入药。
故乡啊!故乡,那红艳艳的杏花,那苦涩的毛杏,那熟透了黄灿灿、亮晶晶的甜杏,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啊,天涯深处也会有杏,但远没有故乡的亲切熟悉,香甜可口!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愫,流淌在我的血液中、灵魂里。
(王彦峰 杨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