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在松江华亭湖畔喝了一壶老班章，久久难忘。太深刻了，我想争辩，忘记我的话。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像字帖。

窗外，风在湖中轻轻地流动。朋友拿出老班的一块生茶，打开纸袋，是一个粗糙的棕球，头很粗糙，衣服乱七八糟。它看起来像《山海经》里的古代神兽。老丈人古树茶园位于西双版纳勐宋地区，海拔1700米左右。古茶树，不施肥，不打药，手工采摘，晒太阳，堪称原生态绿色食品。

热杯、撬茶、洗茶，茶香溢满房间。入口，抿一口，苦味荡开，直奔喉咙。这份苦涩霸道而又桀骜不驯，心中响起松江古戏音乐:“提、挑、弹、跳、滑……”一路响亮而委婉，直冲腹腔。瞬间神清气爽，后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带走了体内的湿浊之气。

我通常喝绿茶和铁观音。一是容易泡，二是味道温和。这个老班章给了我一个惊喜。这茶又浓又纯，充满了甜味。它带来了风雨交加的天气和彩云之南灰色的海山，被华亭湖浸润，回荡着石头石头的声音，让我身心摇摆。于是，一杯，一杯，再一杯，有点醉了。朋友劝我少喝酒。我老班又苦又满茶，晚上睡不着。

喝完这茶，我真的醉了，睡着了。梦见文章有名又敏感的陆机在写《回帖》。一张麻纸，一支秃笔，一个字母手。《平复帖》共九行八十四字。是陆机写给病友何逊的一封信:“何逊的病能维持现状，令人欣慰，有个儿子伺候更省心。吴子洋以前来过我家，只是当时没注意他。现在他要去西方，他会再见面的。他的举止比以前更华丽了，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在纷乱的世界里，穷途末路的主人公居然写了这么一封平和温柔的信，读起来就像喝老茶。字之结细长，古而重，写之必深情；总的条条框框密密麻麻，让读者显得凝重而又充满忧虑。字里行间，隐约可以看到一段历史:深谙繁华之道的陆机，在对着小昆山城墙十年之后，前往洛阳，意欲大展宏图，不料却陷入八王之乱。公元301年，他的挚友何逊因“赵篡位，转而为御史，辞了职”差点被判死刑，随后陆机侥幸逃脱了被流放边疆的命运。公元303年，乱局再起，陆机奉命率军平叛。临行前，他给好友何逊写了一封问候信。虽然言语平和，但他内心的忧虑却隐藏在纸面上。书法的书法意外诞生，曹彰跑到了现在的草地。

齐白石说，画家看书，诗人睡觉，无期徒刑者抢劫。我说，除了写字，好的书法家都是好作家。我认为苏是第一个词。我也觉得陆机的散文远胜于他的文字:“一会儿看今昔，一会儿摸全世界。”他感慨万千，思之千年，刻之千秋，为君子！精彩的文章来自挫折，拙劣的诗歌却是努力！作家王鼎钧说:“一个作家的观察、想象和经验的能力可以通过他的心灵的伤害而得到提高。”

都是1700多年前的事了。所谓文章千古，所谓一壶茶千年霸业等等。我觉得我有点恍惚，还是看书写字吧。想起从前买过一本《回帖》，翻箱倒柜，竟然找到几块老班章的饼，是福海茶厂2007年做的，把相邻的书都染上了茶味。撬开泡喝，干茶叶紧结饱满，如曹彰之波，如篆刻；这茶像酒一样明亮醇厚。边喝边读《平复帖》:笔起笔动，笔戛然而止。比如老班章的叶子，穿越了时间，斑驳无边，极有韧性。

啜饮老茶，阅读旧书消磨时光。老班章的叶子开满了花，可以画。(西博)

作者：西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