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是Pick-Up Artist的缩写，它的原意是“搭讪艺术家”，指用演练好的社交技巧和自我包装吸引异性，使它们快速与自己产生情感联系乃至发生关系的人。近些年PUA这个词已经成为网络流行语，经过发展和进化，已经变成类似于“煤气灯效应”等情感操控的代名词。就是操控者不断地用歪曲、误解、打压、否定等方式，让你对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产生怀疑，从而摧毁你的自我认知系统。在我们日常生活当中，这种操控者与被操控者大部分都是非故意的行为，就是完全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操控和被操控的行为。（简单地解释一下煤气灯效应这个词，煤气灯效应这个词来自于1944年的老电影《煤气灯下》。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典型的情感操纵，男主为了霸占女主的财产，精心策划了一场阴谋。他会故意调暗家里的煤气灯，让它忽明忽暗，当女主询问他时，他却说煤气灯没有问题，是你自己出了问题。长久以往，面对男主坚定的回复，女主也逐渐相信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随后煤气灯效应这个概念就用来指代情感操纵）。

情感操纵就是一个自我认知逐渐瓦解的过程。只要你相信操纵者的认可能让你提升自信，加强自我认知，那你就会成为煤气灯操纵者的潜在对象。社会发展给个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空间，也让我们变得越来越孤立。而绝大多数人都渴望被认可，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这无形中也为情感操纵埋下了隐患。所以，如果想要摆脱操纵，最根本的就是要建立自我认同。

操纵者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它有可能是我们的父母、伴侣、领导或朋友；操纵也并非是有预谋且刻意的，他们或许是出于善举。举个例子说明一下，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叫做妈妈觉得你冷，每当秋冬来临，妈妈都会叫上你穿上秋裤；可是你觉得冷暖自知，不想穿秋裤。最终，你们因为穿秋裤的事吵了起来，你认为她不应该逼迫你穿秋裤，可是妈妈却认为她没错，她只是关心你，你却无礼顶撞，让她伤心难过。于是，你也困惑了，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太过分了。这个例子中就已经包含了某种隐性的情感操纵。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妈妈不过是固执了一点，自己不过是不想伤害妈妈，不至于到情感操纵的程度吧。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如何区别正常的情感需求和情感操纵呢？

这里有两个关键点，一是操纵者总是需要扮演正确的角色，就像妈妈认定不穿秋裤一定会冷，未来一定得老寒腿；她不会从你的角度出发考虑，根本不管或许你真的不需要秋裤。二是被操纵者总是会过度理想化操纵者，认为它是权威，一定对，因此也期望获得他的认可，如果没有这份认可，甚至会认为自己是不完整的。总有一方总是需要扮演权威的角色，另一方还不断需要获得权威角色的认可，操纵才会出现并持续下去。我们会发现，情感操纵比我们想象得隐蔽，但任由其发展，可能会逐步瓦解你的自我认知，让你无法摆脱妈妈套在你腿上的“秋裤”，最终让你在自我怀疑中失去对人生的掌控。很多孩子的童年都是在无意识的被PUA的过程中度过的，这个等以后有机会详细说。所以，无论是出于情绪健康，还是出于掌控自我的命运不受操纵，我们都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情感操纵PUA这种行为。

我们如何识别隐性的情感操控呢？

为什么我们很难察觉到这种情感操纵？就是因为最初的操纵通常是微不足道的，它可能就是一次小的争吵或抱怨，以至于只被当作是一个小分歧、小烦恼，而没有引起警惕。举几个生活中简单的例子，让我们感受一下情感操纵最初的样子。你和你的伴侣出席一场聚会，席间有位异性和你聊得很投机，在你看来这不过是两个有相同兴趣的人正常的社交而已，但是你的另一半却坚决认为，此人动机不纯，你们的互动充满了暧昧。再比如你收拾家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水杯，但这个时候你的父母可能会指责你太笨，总毛手毛脚，什么都干不好。这两个例子都是生活中常见又琐碎的小矛盾，它不见得真是一种刻意的情感操纵。但是他也可能会打击到我们的内心。因为我们爱自己的伴侣和父母，很想获得他们的认可。所以，这个时候你就来到了情感操纵第一阶段的分岔路口，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熄灭煤气灯转身离开，要么继续走向操纵的第二个阶段。这两条路的关键区别就是面对他们坚持的观点，你是否会为了获得他们的认可，而动摇自己的认知。

面对伴侣的质疑，如果你能坚持认为你并没有和其他异性暧昧不清；面对父母的指责，你能坚持认为打碎一个水杯也不能代表你无能没用，那么恭喜你，你已经顺利关掉了这盏操纵的煤气灯。而如果你认为伴侣说的虽然不是事实，但他是因为爱你才会这样心生嫉妒；你认为你的父母批评你太笨，毛手毛脚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希望你能做得更好，而你会为了获得他们的认可，努力解释自己是忠诚的，自己是能干的，那就意味着你已经进入情感操纵的圈套了。

你可能会问了，看起来情感操纵总是会伴随着批评和指责，难道所有的批评都是操纵吗？如果不是，如何区分有益的批评和为了操纵的批评呢？这两种批评有两个最本质的区别，一是目的，二是当事人的态度。从目的来看，好的批评是为了帮助你变得更好，比如你最近贪嘴胖了几斤，你的伴侣会对你说，亲爱的少吃点，太胖对身体不好。而坏的批评是为了摧毁你的自我。比如，你看你胖得像笨猪一样，连体重都管不好还能管好什么？如果一个人的批评让你深感焦虑和备受打击，那你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停止这场对话，保护好自己的内心，守护好自我的认知。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被这样对待。

非操纵者可能会批评你，但是他不会强迫你必须认同他的观点；而情感操纵者则会不断地指责你，直到你认同他的观点为止。往往情感操纵者都有自我认知的缺陷，他们无法理解和容忍别人对他们观点的质疑，你能做的只有认同他的看法，否则在他看来，你反而成了让他陷入焦虑的源头。所以，情感操纵的一个关键点就在于，你是否依赖他人对你的认可。如果你把自我评价建立在他人的认可之上，尤其是你在乎的人，比如伴侣、父母、亲友、领导等等，认为他们的认可能让你提升自信，加强自我认知，那么被操纵只是时间的问题。

识别情感操纵的难度就在于，它可能是不经意的，也可能短暂地出现一下，毕竟人无完人，我们总有需要他人认可或者是强迫他人认同的时刻。那么怎么判断这只是一个短暂孤立性事件，还是一个连续的长期性情感操控呢？下面的20条内容可以自测一下，如果你符合其中任何一条情况都要格外留意。

1.你反复质疑自己。

2.你每天数十次地问自己：“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3.你经常在工作的时候感到困惑，甚至有些失去理智。

4.你总在向父母、男友和领导道歉。

5.你经常考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友、妻子、员工、朋友或女儿。

6.你想不明白，为什么生活里有那么多精彩的事，你却总是不够开心。

7.你给自己买衣服、给自己的公寓买家具，或者买其他的个人用品时，脑子里却一直考虑的是他喜欢什么，而不是自己喜欢什么。

8.你经常在朋友和家人面前为伴侣找借口。

9.你发现自己开始对朋友和家人隐瞒某些信息，这样你就不用再对他们解释，或者在他们面前找借口。

10.你知道出了严重的问题，但你就是没办法表达清楚，甚至连自己也搞不清原因。

11.为了躲避伴侣贬低你的言语和对现实的扭曲，你开始撒谎。

12.你连简单的事都拿不定主意。

13.你在闲谈时也要三思。

14.在伴侣回家之前，你会先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这一天做错了哪些事情。

15.你觉得自己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更自信、更爱玩、更放松。

16.你在告诉可能会让另一半不开心的事情之前，自己会很很惶恐。

17.你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

18.你的孩子开始在你的伴侣面前保护你。

19.你发现开始对一向相处愉快的人发火。

20.你感到绝望，郁郁寡欢。

以上这20条只要有一条符合你就要开始格外留意了。

通过刚才讲的这些，包括情感操纵的例子，咱们把情感操纵的三个阶段简单总结一下：

在第一个阶段你努力希望得到操纵者的认可，但是如果实现不了你也可以接受；所以当你们双方产生分歧时，你能够看到他在扭曲事实，并且会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作出正确的判断，这个阶段操纵者顶多是给你埋下自我怀疑的种子。当进入第二阶段情况就会糟糕很多，因为到第二阶段你非常渴望获得操纵者的认可，这似乎成了你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第一阶段的操纵可能是偶尔地、短暂地出现，而第二阶段的操纵已经是惯性行为了，甚至它成了这段关系的决定性特征。当你们出现分歧的时候，你会优先从他的立场出发，当他指责你的时候，你已经失去自我的判断力，并陷在他指责你的那些细节里，你会不断地和他争论和自我怀疑。在这个第二阶段你还没有完全失去自我，你还会和对方争论，而仅存的一点自我将会在情感操纵的第三阶段荡然无存。

陷入第三阶段会有一些明确的危险信号，比如，被操纵者几乎没有机会和其他朋友、家人共度时光；会不停地在他人和自己面前维护操纵者；躲避一切涉及这段关系的对话，这样就不用解释自己的处境。此时的你，依然渴望得到ta的认可，但是长期的情感虐待和人格贬损，让你觉得这基本是痴心妄想。于是你的生活将陷入两种绝望境地，一是你已经完全站在了ta的立场上，为了和ta保持一致，彻底失去自我；二是你已经懒得为自己辩护，因为这毫无意义，操纵者永远是对的一方，你将变得麻木，认为生活的一切都了无生趣。这也是第三阶段最危险的特征之一，被操纵者的自我认知缺失越来越严重。

我们可以看出，情感操纵三个阶段的发展路径就是一个自我认知逐渐瓦解的过程。

摆脱情感操纵，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以及有哪些实用的好方法？

要想摆脱煤气灯式的情感操纵，必须具备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被操纵者要下定决心，发自内心地想要改变处理这段关系的方式。任何改变都不容易，改变情感操纵只会难度更大，因为你会时刻受到操纵者的阻挠，还会受到自己情感惯性的侵扰。在改变过程中你会经历各种各样的情感打击，还会受到自我认同的心理挑战，这些都是正常的，也是符合人性的，所以改变不会一蹴而就。

接下来我们一起学习以下五个关掉情感煤气灯的方法。

第一，我们要分清真相和曲解，煤气灯情感操纵者时常会对事实进行扭曲加工，让我们相信他们的话是对的。比如，你可能只是偶尔一两次忘记取快递，你的伴侣却说你记性太差，脑袋太笨，什么都记不住。这个时候你必须要追问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且努力找到真相。当你在一段关系或者一个事件中觉察到不对劲，不要轻易放过去，也不要听他人的一面之词，而要跟着自己的内心找到真相。

第二，及时退出无效沟通。这里的无效沟通是指不解决真实问题，而是为了争夺权力的沟通。真正有效的沟通下，两个人会真正用心聆听对方的话，并且顾及对方的感受。哪怕是有些情绪化的表达，但是双方都是在描述自己真实的感受和想要的东西。而争夺权力的沟通，则是拼命证明自己的观点，并且强迫对方认同。当你在沟通中发现，对方不尊重你的看法，更不聆听你的感受，而是一味地想要让你认同他的观点时，那么请及时叫停并退出谈话。

第三，及时识别触发煤气灯操纵的行为。比如，当男方说到女方胖的时候，当女方说到男方赚得少的时候。要快速识别出能引发操纵的话题和情景、行为和举动。很多关系还不至于彻底结束，那么识别这些触发机制，就像是给你们的关系进行一次排雷，也是另一种应对操纵的办法。

第四，时刻关注你自己的感受。煤气灯操纵者的指控有时也不是全无道理，如果你确实做错了，那么就真成地道歉，尽力弥补；但当他开始放大这些过失和缺点，对你进行人身攻击时，你就应该从事实层面转向关注自己的感受。如果你感到困惑、沮丧、委屈和害怕，那一定是有问题了，此时，你能做的就是立即停止这段对话。

第五，切记，我们无法控制任何人的意见。情感操纵和正常情感需求最大的区别就是，操纵者认为他永远正确，并且需要你认同他。所以被操纵者才会陷入到怀疑、辩论、认同的死循环里。当我们放下说服操纵者的想法，只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观点时，煤气灯操纵也就停止了。

第六，保持和外界的联系，寻找可靠的外援。经常和亲人、朋友、同学等保持沟通和联系，多与他们在一起，听听他们发自内心的看法。他们既可以作为旁观者，帮我们看清迷局；也可以提供不同的观点让我们兼听则明。

我们不要迷信权威，这个人讲的，那个人说的，你都可以听听，但最终是你自己的独立判断，相信自己最原始的感觉和判断。你的人生除了你，谁说的都不算。我们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季显伟

2022-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