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土楼,先从计划说起。到厦门之前,便一直纠结要不要去土楼。带老人家来福建,说没去土楼,怎么想都很遗憾。可真的要去,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看网上的攻略,到那边没有成熟且不折腾的公共交通路线,最优方案是自驾,此外便是跟团了。最不喜欢跟团,让停就得停,让走就得走。可是自驾,又拿不准这边的路况民风,以及租车的车况等,不敢带着老人家冒险。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跟团。
第二步是确定游览的景点。福建的土楼非常多,而且位置分散,跟团游的主流方案有两种,一种是田螺坑土楼(盛传的“四菜一汤”)加云水谣,一种是永定土楼(有最大的土楼王“承启楼”)加云水谣。一个原因让我选择了后者——承启楼是《大鱼海棠》里女主角椿居住的土楼原型。
定团就比较容易了,在蚂蜂窝找了家评价不错的定下来。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导游确认了人数、出发时间、接车地点等信息。第二天一早,按时到指定地点等车,便出发了。
最开始的一段行程是到各处接人,我们在车上补觉。待开出厦门,进入漳州,导游便开始讲解:福建有多少土楼,漳州有什么特点等等。大多数讲解词听过就忘,只说记住的。
一个是随着他的讲解,重新认识了漳州。原来漳州有“鱼米花果之乡”之称,不只有土楼。漳州盛产“五大名花”:水仙花、茶花、兰花、红梅、腊梅;“十大名果”:芦柑、荔枝、香蕉、龙眼、柚子、菠萝、枇杷、杨梅、桃、番石榴;以及对虾、石斑鱼、鲍鱼、龙虾、红蟳、扇贝、牡蛎、泥蚶、鱿鱼等海产。我自己只记住了导游说漳州的水果好吃,在景区可以买一些,价钱不高;还说挑柚子不要挑最大的,反而是小的好吃。其余的全靠网上查来的资料补齐。
另一个,知道了“潮州三宝”:水仙花、片仔癀、八宝印泥。
漳州的水仙鳞茎大、花头多,香气清雅,每年过年时新闻联播还是联欢晚会上摆的就是它。听导游一说,有点想买一棵。先生说,我每年都捧一头蒜回家?去年年底前在北京买了一棵水仙,一直没开花。过年时带回哈尔滨,期待它开花,结果它装蒜装到底,故先生有此一问。听得直乐,那就不买了,去年的水仙可是他张罗买的。
说到片仔癀,第一反应便是护肤品,听导游继续说,才想起它是一种药。按他的说法,这药几乎什么都能治,如今价比黄金。这类金贵的药无异于千年野参,听过便算,基本没用它的缘分。
八宝印泥也非常神,使用麝香、珍珠、猴枣、玛瑙、珊瑚、金箔、梅片、琥珀等八种名贵原料制成(看这用料就知道价钱不菲),有色泽鲜和、气味芬芳、浸水不化、火烧留痕、燥天不干、雨天不霉、夏不渗油,冬不凝冻八大优点。用这印泥盖在我的字画上……内心无限神往,可我的字和画都还八字没一撇。
和网上评价的一样,导游只做讲解与介绍,并不推销东西,上边说的任意一样他都没有。不过呢,他也是有偷偷地卖了件东西出去的,这里提前说说。我们往景点去的路上,导游问有没有晕车的或哪里酸痛的,他这里有药可以给大家用,没人理他。回来的路上又问了一遍,依然没人理。他失落落地说,那我这个特别好的药就不给你们用了哈。记不得谁先让他拿来用一下,然后陆续有抱孩子累到胳膊的,走路走累了的,依次要来用,他便得机会介绍起他的神药来。说这个氨糖凝露是新科技产品,可以快速补充身体的什么物质,晕车、肌肉酸痛等涂一涂就管用,他妈妈腿疼就是用这个用好的。这个药在厦门生产,但不在国内销售,直接出口到国外,但在京东国际上可以买到。网上买一套两瓶二百多,司机师傅经常路过那个厂,每次去就会拿几盒,他自己赚一点,也优惠大家一点,一套只要一百元。有人买,但买的人不多。老爸也买了一盒,想了想,又给我买了一盒。在京东的确查到有卖,但是否的确值得买呢?快速分析了一下,这个东西不好用的可能性很小,顶多是买贵了,成本不算很高,买便买了吧。事实证明,这个药还真是挺好用的,后续几天的行程中,我们一直用它来缓解腿部的疲劳。
每组家庭被赋予一个编号,游玩过程中每次集合便按这个编号点名,我们是6号家庭。到景区的路程很长,要两个小时左右,快到了的时候先拉我们去吃午饭。看过各种评论,本来对团餐没什么期待,想着只要别太难吃,能吃饱就行。结果却远远超出预料,每道菜的味道都还不错,水平基本是不会失望的街边小炒。
吃过饭继续乘车,不久就到了永定土楼景区。导游说为了扶持当地人就业,规定这边的土楼必须要由当地的导游讲解,不允许他们进去,所以他买好票把我们交给当地导游后,由当地导游带我们游览,他和司机在外边等,大家按约定的时间出来集合。
接手我们的是一位戴斗笠的红衣女子,说是这边土楼里人家的媳妇。说会带我们参观并讲解三座土楼,都不可以登楼,讲解后可自由参观。第一座是圆形的侨福楼,第二座是方形的世泽楼,第三座是有“土楼王”之称的承启楼。其中承启楼进门需要验票,只能进去一次,一定一定要看够了再出去。往土楼去的路上有很多做生意的摊位,卖桂圆干、茶叶、烟草、斗笠、新鲜的百香果等,比较热闹。
看土楼的照片时,感觉很特别,很稀奇。但实际到了这边,当行车的路上便能看到这样那样的土楼时,土楼反倒成了最普通的建筑,并没感到特别,也不觉得震撼。其实这样的感觉反而是对的,土楼,本来就是住人的呀。
先去的侨福楼是个只有一圈建筑的小圆楼,小而精致、舒适,是我最喜欢的。看说明,这楼始建于1962年,每年建一层,三年建成,由楼主在海外的兄弟筹资兴建,因此命名“侨福楼”。这座楼因出了11个博士而闻名,因此又被称为“博士楼”。福建的土楼像切蛋糕似的,每一竖条是一户人家,一楼做厨房,二楼做仓库,三楼往上是卧室。了不得,都是联排别墅的水准!
楼里又是贴字,又是挂灯笼,弄得像影视城的景点似的,显得俗不可耐。挺好的地方,往往就这样糟蹋了。楼里还有人居住,很难想象生活在这样一个游客如织、嘈杂不宁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感受。
方形的世泽楼只有一张内部转角的照片。问先生,他查了查,说自己一张这个楼的照片都没有。”没看好那个楼!“后又改口说,”都没什么印象。“看到的第一个方形土楼,怎么也会拍张照片的,对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没准我们被黑衣人抹除了记忆……
在世泽楼与承启楼相接的地方,导游兴奋地让我们拍照,说一边是圆的,一边是方的。不难想象,我的父母大人又是一顿拍照。
拍完这里,导游又鼓励我们在承启楼外写着”永定客家土楼“的石头旁边合影,说可以让她的弟弟帮忙拍照,洗出照片来10元一张。她也帮游客拿他们自己的手机拍照,感觉有哪里不对头,和爸妈说等他们都照完咱们再自己照,老爸却坚持把手机拿给导游照。结果是,所有在导游在的时候站在那块石头旁的,无论眼神朝向导游还是她弟弟,都被她弟弟拍了照,然后洗出来,在上车的时候拿来收钱。没有多少钱,又洗好了,大家也就要了。不是什么大事,但钱真的不是这么赚的。
好不容易进了承启楼,导游先不讲解,又拉着大家拍照。说楼的构造从里边和外边都拍不到的,只有从楼顶才能拍到,但游客是不允许上去的,想照的站在她指定的位置,她弟弟在上边给大家拍照。这个照片是很多人真心想要的,我们也想要,于是又照了好一会。
承启楼的规模着实大,除了外边的一圈(功能和其他土楼一样,一层做厨房,二层做仓库,三层以上是卧室),里边还有三圈。第一圈是两层,底层为客厅或饭厅,二层为卧室。再往里一圈是女子读书的私塾,最里圈是祖堂。看说明,承启楼始建于明崇祯年间,经江氏家族三代人努力,于清康熙四十八年建成,鼎盛时期居住800余人。
这个地方更成了彻底的旅游所在,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在做生意,祖堂也是随意进出的所在。导游的家在这楼里,讲解完请大家去她家喝茶,便是又要卖茶了,只是喝不喝、买不买自愿。
在里边逛了两圈,没什么可看,便出来了,又回侨福楼去看看。承启楼虽大,但里边圈圈套圈圈,憋闷的很,反倒不如侨福楼敞快。
差不多到集合的时间了,往停车的方向走。路过商铺,看到有人不要钱似的付款、拎走两兜黄皮的百香果,也买了一兜。前几年北京只有紫皮的百香果,黄皮的近两年才有,一直没买过,也不知道是否好吃。一上车就尝了一个,甜甜的,比紫皮的好吃很多。以后认准黄皮百香果!
后续的云水谣景区就轮到我们的导游接手了,这个景区包括怀远楼、云水谣、钟兴楼(可登楼)、和贵楼。
怀远楼也是一座圆形土楼,楼里也有几个圈。之前看人说,土楼看多了也就那样。看到这里已有几分这样的感受,的确都差不多,不同的只能是土楼背后的故事了。建楼的祖先有怎样的心愿,世代先祖对子孙有怎样的期望,各辈人都经历了哪些事情,等等。这些事,我觉得,能入心的,知道几个,成为自我塑造的砖瓦。看了便忘的,知道或不知道,没什么两样。比如这楼里的”斯是室“、”助我义师“牌匾,没落在我心上,看官如感兴趣,不妨自己查查。
从怀远楼出来,又去了钟兴楼,这里类似博物馆的功能,可以体验,可以登楼。一进门便是体验打糍粑,还有打好的糍粑供大家品尝。结果吃糍粑的人多,体验打糍粑的人少。糍粑非常好吃,很不客气地吃了三块。贴一张认真体验打糍粑的大叔。
还可以体验提线木偶,在那里演示的老师傅把木偶提的活灵活现。我上去体验,被先生一顿鄙视,说我把木偶提的木兮兮的,动作幅度太小。
还能体验舞龙、舞狮。开始大家有点放不开,看我们舞的好玩,简直要过来抢。
院内有一堆奇模怪样的小兽,看说明,它们叫”瓦猫“,专门负责站在屋顶上张大嘴吓跑煞鬼,保家护院,镇宅辟邪。真是可爱的存在,做成纪念品,肯定有得卖吧?可惜没的买。
去楼上走了走,也没什么特别之感。下楼来,看见一位老婆婆在水池边搓衣服,倒是个有温度的场景。
往前走便是云水谣,两岸有好几棵大榕树,粗大的树根似乎在讲述遥远的历史。
想象里,云水谣是个像梦一般美丽的地方,实际上,它更像影视城里的景点,只是局部拍照很美。有水,但毫无灵气。水上有跳跳岩,和凤凰古城里的很像,但凤凰古城的水是有灵气的。不过,去那里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当时还不收门票。后来收门票时朋友去过,说已经变得特别商业化,一点也不喜欢。很多地方,真的要早去。
景点仅是体验的一个方面,在旅程中,还常有一些很有趣很特别的独家体验。比如,在跳跳岩旁全程看一只小狗过跳跳岩,看它与行人怎样互相躲让。
比如,看一只不知如何逃出围栏的鸡,好奇地往围栏里观望昔日的战友。
比如,看到一束好看的玉米。
比如,看到一枚特别的八卦。
比如,看到一对好看的葫芦。
比如,看到当地人削木薯。
比如,知道了火参果是怎么长的。
比如,认识了一种名叫”炮仗“的花。
最后一站是和贵楼。本来已对土楼审美疲劳,却被和贵楼的故事给吸引住了——这楼竟是建在沼泽地上!
和贵楼的建设者简次屏是一位读书人,偶然路过这里,发现风水极好,有利子孙,便决定在这里建楼。可惜这里的沼泽地,怎么能建起楼来呢,无数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有一天,烦闷不已的简次屏来到工地旁的树林,漫山遍野的松树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句俗语,“风吹千年杉,水浸万年松。”意思是杉木经风霜可千年不朽,松木浸水中能万年不腐。于是他运来大量松木,先打起一个松木地基,再在地基上建房,和贵楼终于建成。楼内有一块“进士”牌,是简次屏的孙子,道光年间进士、工部屯田司主事简逢泰所得。看来这风水的确看得好。
和贵楼外有一圈一层高的围墙,楼内有一圈一层高的学堂。一层高的房屋叫厝,两层高的叫居,三层以上的叫楼。当地有句谚语: “厝包楼,儿孙贤;楼包厝,儿孙富”。和贵楼的构造便是楼包着厝,厝又包着楼,展现了楼主对子孙后代的祈望。
回去的途中,先拉到吃午饭的小店,让大家吃了些面线,然后便是漫漫的返程路。在这路上,导游挨份确认好评,然后卖出了他的氨糖凝露。
最后补一张喝了好多次的佘阿姨花生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