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两年被国产网游折腾得面目全非的《山海经》中，我们能看到一种长着九个脑袋的怪鸟——九头鸟。它是我国古代神话中的存在，其基本特征顾名思义，就是有九个脑袋。

关于九头鸟为何有九个头，说法不一。

根据《酉阳杂俎》的记载，这种鸟起初拥有十个脑袋，只不过后来其中一个脑袋被天狗吃掉了。《齐东野语》中亦有类似的记载：“鬼车，俗称九头鸟，世传此鸟昔有十首，为犬噬其一，至今血滴人家为灾咎。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九有头，其一独无而鲜血点滴，如世所传。”

说起来，九头鸟的模样着实骇人。试想，一只鸟拥有九个脑袋，还有一个不断滴落鲜血的脖腔，这视觉冲击力绝非其他神怪可比。在古代有这样的说法，一旦遇到了九头鸟，那么就要将屋子里的灯烛全部吹灭，并放出家犬将其驱逐，否则必将招致灾祸。

在许多传说中，九头鸟虽有翅膀，却无法飞上天空。因为，九头鸟自出生开始，就拥有十对翅膀，每一对翅膀都只听一个脑袋的调遣，以至于各翅膀相互挤兑，根本无法派上用场。

从《齐东野语》的记载中我们可知，九头鸟其实是西周时期楚人所信奉的一种神鸟。不过，在民间传说中，我们无法看到这种鸟的神性，它的出现往往会伴随着灾厄。

这又是为什么呢？

九头鸟为何会成为灾祸之鸟，或许要从周与楚两国之间的关系说起。周天子式微以后，周昭王御驾亲征讨伐楚地。没想到，周昭王讨伐未果，反倒死在出征的路上。因此，周人对楚人产生了无以复加的仇恨。

从世界神话史中我们可以看到，某个民族的神，在其敌对民族往往会成为妖孽。埃及人所信奉的大神沙特，便被希伯来人塑造成地狱之主撒旦。五千年前的东夷少数民族之主蚩尤，同样被华夏族妖魔化，成为飞沙走石的怪物。

对于周人来说，楚人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楚人信仰的九头神鸟，亦被说成是妖孽。估计楚人所信仰的神鸟原本有十个脑袋，可周人却编出了“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的传说，以这段“黑历史”来贬低楚人。在这种思维的引导下，楚地的九头鸟逐渐变成了妖邪之物。

在后来的民俗传说中，九头鸟大多是以反面身份出现的。“周公居东，恶闻此鸟，命庭氏射之，血其一首，犹余九首”，这句话出自一部汉朝小说。至于为何将斩断九头鸟一首的人写成周公，多半也是受了两周时期文献的影响。

对于九头鸟传说，古人中唯有欧阳修分析得最明白。且看欧阳修所撰的《鬼车诗》一文：

“昔时周公居东周，厌闻此鸟憎若仇，夜呼命庭率其属，弯弧陴遂出九州，射之三发不能中，天遣天狗从空透，自从狗嗤一头落，断头至今清血流，迩弥相距三千秋，昼藏夜出如咻鹠。每逢阴黑天外过，乍见火光惊辄堕，有时余血下点呼，所遭之家家必破。我闻此语惊且疑，反祝疾飞无我祸，我思天地何茫茫，百物巨细理莫详，占凶在人不在物，一去两头反为祥。”

由此可见，欧阳修对九头鸟成为灾厄之鸟的过程十分清楚。就是因为周人编出了一套九头鸟被天狗咬去头颅（或被周公旦斩去一头）的传说，所以人们才会认为九头鸟是一种不祥之物。欧阳修则认为“凶吉在人”，九头鸟是否不祥，本就很难说明，是为“百物巨细理莫详”，将其“妖魔化”的是人，而不是其本身的习性。

当然，神怪之说本就是人所杜撰出来的，不论是楚人信奉的神明“九凤”还是周人编出来的九头鸟，都只是人类想象力的发挥罢了。《玄中记》里还有更加光怪陆离的记载，称这种鸟是那些难产而死的产妇所化身的厉鬼，“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妇人”，《猗觉寮杂记》则称九头鸟“其状大如蝴蝶”。

显然，写出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说的作者，没有一人真正地见过九头鸟的模样，他们都只是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罢了。因此，在关于九头鸟的神话中，我们能梳理出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两周时期周人与楚人之间的仇恨，以及这份仇恨对民族神话所造成的影响罢了。

参考资料：

【《山海经》、《玄中记》、《鬼车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