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K妈 :K妈在欧洲(ID:kkaymommy) 资深媒体人、亲子作家
曾出版《是你给我大世界》、《小豆丁大问题》、《火星宝宝地球妈》现定居匈牙利。
近日和中国同事调侃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不到有生之年,在离家千里的欧洲,会经历一场漫长的抗疫“战争”,体验欧洲的抗疫生活。
更加有幸的是,在这段疫情防控过程中,在面对生命与自由的选择,中西文化差异的体现让我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01
在匈牙利境内确诊首例新冠病患者前,匈牙利的邻国已经纷纷中招。匈牙利当时可谓四面楚歌,它犹如一匹黑马被“万众期待”,成为每个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谈资。我们既希望能够一直零数字下去,又很清楚这个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时起,颇有远见的华人朋友已经开始囤口罩囤消毒水。当大家开始囤口罩时,却赫然发现在药房是买不到口罩的!以前可以随便买到一盒口罩,但现在每人只能买5片,甚至很多药房都表示缺货。口罩还没开始普及,药房便已经缺货。不久,华人圈子里开始有人转行卖口罩了,口罩瞬间成为稀有物,物以稀为贵。
匈牙利家长圈子呢?大家似乎很平静。孩子好朋友的妈妈是法国人,她认为现在还不需要戴口罩,即使需要自己做也行。我向她讲解这个病毒的伤害性,不容忽视等等。而这位妈妈说,不要担心,我们都有强壮的身体。
没错,欧洲人都觉得自己很强壮。我的匈牙利同事都很轻松地说,年轻人是不容易患病的,患病的都是老年人,我们每天做运动,跑步,我们很健康。Don’t worry。
口罩仍然需要准备的,但大家对口罩的理解显然不同。幼儿园的老师组织了家长们一起做口罩给小朋友;居住的那条村的居民也自发给大家做口罩。每个布制的口罩花样很多,充满了邻里间的友爱;有的区域的居民还能收到政府免费派发的口罩。
对于口罩,大家开始有意识,但对于口罩的功能性作用,却是宣传还不到位,但,我仍被匈牙利邻居深深感动着。
“街道义工”给大家缝制布口罩
虽然医用效果不大,但充满了爱心
收到这样的口罩,心里还是暖暖的
02
2020年3月4日,匈牙利境内确诊首例两名新型冠状病毒患者。这一天,总理欧尔班宣布“从今天开始匈牙利正式步入防御阶段”。
根据来自国内防疫的经验,佩戴口罩是最好的防护措施。But,大街上戴口罩的人仍然寥寥无几,大部分人仍然活着自由呼吸空气的状态中。在街上能碰到的戴口罩的,大部分是中国同胞。
这里存在着文化上的差异。我们戴口罩某种程度上起到隔离和防范的作用,我们这样做是一种大局意识,是传统的集体主义文化习惯。但是对于西方人来说,戴口罩是对个人的一种束缚,这也许就是初期,政府没有过于主张戴口罩的原因之一,因为公众对戴口罩也有极大分歧,甚至有抵触的情绪。
我朋友告诉我,在他们公司,中国人已经佩戴口罩工作,但匈牙利同事仍然坚持不佩戴。他们认为只有生病的人才需要戴口罩,但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戴?我们解释说,如果你本身生病,口罩可以阻隔你的病毒传播给别人;如果你是健康的,口罩可以帮助你阻隔别人的病毒传播给你。听起来很拗口,但匈牙利同事却听明白了,她说,身体不适就应该在家休息,而不是戴口罩出门带着病毒四处散播,造成他人感染的风险。可以去家庭医生那里拿到证明,你不知道我们有14天的带薪病假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竟一时没法反驳。
另一个在中资企业上班的朋友说,我们可以要求中国员工佩戴口罩上班,每天测量体温,但不可以强制要求本地员工做同样的事情,即使他愿意接受测量体温,我们也不可能登记下来,否则会涉及侵犯隐私。对于一些中资企业来说,如何引导本地员工有意识戴口罩成为一个难题。初期只能在办公室内贴海报,在所见之处滚动播放预防新冠病毒的视频,以引起大家的关注和自觉参与进来。
疫情期间看家庭医生,医生也不戴口罩。
幸运的是,经过不断实践下,不同文化的理解和交融也得到进一步的改变。到了后期,随着感染人数日渐增加,政府也开始了要求全民佩戴口罩。8月中,有媒体对疫情下的民生进行调研,结果是人们比一个月前更加重视自我保护以免受到病毒感染,有近87%的人选择佩戴口罩出行。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87%里以老人居多,因为老人一旦感染死亡系数最高,老人是需要被重点保护的群体。年轻人对于戴口罩的意识仍在提高,不少年轻人佩戴口罩,却把鼻子露出来,名副其实的“口罩”。
03
疫情一天没结束,咱们一天都不要到处跑,尤其人多聚集的地方。这是我们根据国内抗疫经历得出的经验。
但欧洲朋友不是这样认为, 脸书上发布了他们多姿多彩的业余生活——有去跳贴面舞的、有去巴拉顿露营的、有去酒吧街happy的、有继续马拉松的、市中心也继续举办啤酒节、各种庆祝活动不断,邻居也每到周末继续开party……乐观的欧洲人完全没有被日益增加的感染病例数字所打倒。
party照开
马拉松照跑
那位法国妈妈还给我发来了邀请函,参加她的女儿伊利的庆祝开学party。出于谨慎我谢绝了她,抱歉地告诉她,这个时期安全起见,我们不参加任何聚会了。
然后我受到了她小小的批评:她觉得我作为家长太过谨小慎微,因为我的害怕而限制了孩子活动的自由,“多么可怜的米娜,她连她的好朋友都见不到了。”她还举例说这个病毒只是对老人有杀伤力,对儿童,青年危害不大。“伊利上周发过高烧,自己就好了,难道她已经得过新冠了吗?”。她还给我看带伊利去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旅行的照片,那个时期,正是这三个国家疫情最严重的时期。“可我们一切安全。We are in a green country, very safe!”
尽管我不能赞同这位妈妈的说法,我也会坚持自己认为对的方式。但不难看出,他们对于自由的渴望是非常的强烈。
04
欧洲人对自由的向往和个人主义的重视,在这场抗疫战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正如匈牙利诗人裴多菲《自由与爱情》里写的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
为了自由啥都可以抛
他们认为自由比生命更加重要,没有自由,人就没有了灵魂。和我们不一样的是,尽管我们也生活在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时代,但是我们的父辈对于自由的观念没有那么重视,从小到大我们接受父母一辈的教育,在精神和身体上都有一定的制约。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可以选择牺牲自由换来对生命的保护,因为生命高于自由,所以我们愿意服从安排。但西方人却不能理解生命高于自由的意义。不能出行,强制他在家中,这都是剥夺了他的自由,我要自由!自由高于一切。
相对于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更注重自己的精神世界,享受当下。这也是为什么在疫情当中,他们仍然可以该吃吃,该喝喝,舞照跳,马照骑,比起我们,显得更加从容淡定。
其次是对个人主义的重视。西方国家所倡导的人权更注重个人。个人主义重视自然和家庭观念会有冲突。西方人成年后,他们的父母便给予他们自由,独立生活,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们和很多年轻的匈牙利人相处发现,很多时候,他们考虑问题会先从自己角度出发,这不能说他们自私,因为他们成长的经历便是如此。有时我们说西方人没有人情味,其实说的是他们的家庭观念没有中国人那么看重。中国人受着传统的教育,很多以家庭为基础,考虑事情多以家人为先。
其实问问周边的华人朋友,问问自己,这个疫情我们最害怕什么?相信大部分会回答是:不是怕自己被传染,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得病后传染了给家人或朋友!正如我的老父亲,他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我年纪大万一中招我怕啥,我是怕传染给孩子和你们,你们还年轻不可以有事。
这就是以家庭为根基,凡事顾及家人和他人,而西方人很难明白。正如我们很难明白人命攸关的时刻,他们怎么还能那么“不听话”到处跑一样。
这里面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自由or生命,选哪个的命题。
多元文化之间的差异必然存在,对人权自由的理解也必然不同。或许此时,我们更应该做的是一心向善,被心所用。相信在健康和生命面前,最有效的方法会自然消除文化理念上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