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黑龙江日报
哈尔滨首场降雪,就是冻雨伴雪,哈尔滨秒入冰雪世界。堆雪人、打雪仗、溜冰……孩子们在冰天雪地里撒欢儿;大人们纷纷拿起手机、相机,定格今年首场冰雪奇景。
还是这场冻雨伴雪,让我们的家园也受到伤害,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冰树”,弯了腰、折了枝,甚至断了干。人们唏嘘着:
“一冬天下来,‘冰树’能否存活?明春能否再葱茏?此次极端天气,为何杨树受伤最多?受到伤害能否引发哈尔滨行道树栽种以及树种搭配的一些反思?如何做到科学可持续……”
带着这些疑问,记者找到了两位专家寻求答案——岳桦,东北林业大学园林学院教授。张本波,有着20年林木种植技术以及管理、经营经验的哈尔滨苗圃行业专家。
一问
经历这场罕见冻雨,损伤的树木能否存活?
针对这个疑虑,岳桦说,这些树木明年不一定会死掉,但此次极端天气给树木的损伤却是灾难性的,这里既包含机械性损伤,也包含生理性损伤,“损伤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树形变得不好看。折断的枝杈不会在短时间内长出,需要长时间的培育。其深层次的影响则是树木生长势头的变化。明年在水肥管理、抗病虫害等方面需更加细致。”
张本波说,树木有自然恢复的功能,一些枝干折断并不会导致树木的死亡,就好比人得感冒一样,有个时间上的修补期,不影响整体生长。
二问
此次极端天气为何杨树受伤最多?
“这与杨树占比最大有直接关系。”张本波认为,杨树树种里的银中杨最为常见,生长快、成本低,不产生飞絮,平时好维护、好管理成为其在哈尔滨街道大面积胜出的“法宝”。
岳桦也表示,在她的一项调查研究中发现,目前,速生类的杨树在哈尔滨道路绿地阔叶树类中占比达到了70%。杨树虽然见绿快,但木质为软质。银中杨为浅根性,不耐风,易出现根系崛起。同时,一些近年来新种的树,由于根系尚未扎牢,也容易出现倒伏。加之杨树树冠大,所承载压力的面更多,遇到冻雨和强风等自然灾害时容易出现受力失衡,这些特点都决定了其本身抗击风力和重力能力较其他树种弱而受损明显。今年冻雨灾害前,哈市气温相对较高,很多树木在这样的温度下,尚未完全进入休眠状态,体内含有一定水分,这时遇到冻雨降温天气,容易造成树木枝干折断,而且由于冻雨迅速在树枝上凝结成冰,让树枝重量增加2-3倍,加剧树木折枝和倒伏现象的发生。
三问
受损树木能否自主修复?
“这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无论恢复时间上还是枝条回弹程度上都不能一概而论,还存在地域、光照和树木本质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张本波说:“就像是不同人的骨质含量,有的人骨量少,会骨质疏松,承受外力弱,就更容易发生骨折,而同样骨折后恢复期也不同;同理,同是受损杨树,即使处于同一区域,共享一样的光照时长,恢复过程也是有长有短,但多数树木随着冰溜蒸发枝条逐渐回弹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受损较为严重的树木修复,岳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必须救!”首先出于安全考虑,必须要把折枝剪断,同时对于一些“压弯腰”的树木要及时扶直,通过牵拉、支架的方式将其固定。而对于一些粗壮大树出现的枝干裂痕也要及时捆绑,帮助其早日恢复。
四问
城市绿化上,哈尔滨行道树在栽种方面存在问题吗?
大连北路绿化隔离带内一棵蒙古栎夹在杨树中间“挣扎”生长。
谈及哈尔滨行道树及隔离带绿化建设现状如何,张本波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让记者跟随他实地走走、看一看。
在哈尔滨经开区大连北路,道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里,栽种有杨树、樟子松、蒙古栎、丁香等,冬日里,树叶落光,远远望去多个树种呈错落分布。张本波手指一处说道:“这些树大概在2005年栽种,当时杨树也就2米高,樟子松有10米高,现在你看,杨树至少有15米高,树冠较大,而樟子松由于本身长得慢,现在有十三四米高。”记者发现,与杨树较近的樟子松普遍呈主干较细、形态上不够挺拔的状态。
再顺路前行,在一处混栽有蒙古栎和杨树的绿化隔离带内,三棵并排而立的蒙古栎,生长状态上也是有肉眼可见的差异:左右两棵与杨树较近的蒙古栎,它们的直径明显不如那棵没有挨到杨树的蒙古栎粗。
在松花路上,同样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云杉与杨树混栽下,一棵云杉已经枯死,旁边的杨树主干直径比较粗壮,而不远处的几棵云杉也是瘦弱不堪。
“杨树与其他树种混栽而造成其他树种羸弱的情形在哈尔滨较为常见。”张本波说。
“这几年,哈尔滨的树换得太频繁了,可以说年年换树。一方面将一些成长多年的大树移走,另一方面却种上速生的树种。”岳桦说。
“行道树树种混栽,已经流行多年,品种多、立体感强,原意是观赏性更强,这样的初衷没有问题,但这其中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忽略了杨树这一树种的强生命力和生长的侵占性。”看着眼前混栽下一些树种“挣扎”生长的状态,多年偏爱林木种植的张本波甚为惋惜。
在南岗区保健路医大二院门前的绿化隔离带内,在已长成的两排杨树中间间隔栽种着几棵云杉、山杏等,“看这些支立的架杆,就说明是新栽种没多久的,唉,我已经看到了这几棵云杉、山杏五年后病态的模样甚至是死亡。”张本波说道。
“一路看下来,似乎只要与杨树混栽的树木都不太健康,看着‘病殃殃’的。”张本波解答了记者的这一疑问:杨树,长得快,树冠还特别大,如果同为杨树并排种植,彼此之间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一旦旁边搭配别的树种,杨树超强的生命力和养分侵占力就强势地显现出来,生长空间受挤压、杨树树冠长期遮挡日照,其他树种别说枝繁叶茂,存活都成问题。
五问
绿化树种搭配上,如何做到科学可持续?
“看,这里,就不存在之前那种问题。”记者随张本波手指看去,香坊区和兴路东北林业大学附近的绿化隔离带内,一簇簇山杏虽在冬日没了艳丽的花朵,却生长形态可佳,“这就是栽植了同一树种,生长周期相同,即使一棵棵相连而生,因互不干涉而都能健康生长。”张本波补充说,做得好的还有和平路,那里种植的蒙古栎,因为没有与杨树混栽,加之蒙古栎本身极具观赏性,不是速生树种而“体格”够强壮,即便遇到冻雨这样的极端天气,受损伤的也寥寥无几。
张本波坦言,哈尔滨的城市绿化种植如果能做到“蒙古栎当道”,那可谓是真正的“高大上”。
岳桦认为,一个城市最优化的绿化设计应该是“远近”结合,即做好远近计划,既要种速生类树木,如杨树、柳树等,又要种慢生类树木,如乡土树种三大硬阔树种胡桃楸、黄檗(黄菠萝)、水曲柳,还有松柏类西伯利亚红松等。而随着慢生树种长大,做到间伐速生树种,以达到和谐共生。
仅就目前的绿化栽种模式及后期保养维护,张本波建议,首先,混栽从观赏角度可行,但应充分考虑杨树特性,栽种空间上要留足,甚至留到10至20年的生长空间;其次,后期维护上,夏季要跟进为杨树修枝,以便让更多的阳光照射到杨树树叶遮挡下的其他树种;第三,还有一个“取舍”的问题,比方说五棵树栽种时,间距没有问题,但随着生长,五年后树与树间距过密了,影响了生长,那就要及时移走长势、形态不佳的,不然下一步很有可能五棵树都难以长好。
六问
怎样通过绿化更好地印证城市的历史?
“我前年去了一趟长春,虽然没有走遍全部街道,但感觉长春的绿化做得不错,整体有想法,树木栽植上树种搭配也比较科学。”张本波说,“其实,哈尔滨的绿化也有好的地点,比如哈尔滨市政府周边、世茂大道一带,绿化也算高规格了,看得出,那一区域范围内有整体的设计考量和高标准投入。”
但“投入多少”并不起决定作用,主要在于理念和思维。统筹设计思维要超前、理念要科学的话,很多地区的城市绿化就不会有不伦不类的感觉。张本波认为,哈尔滨的绿化从细节方面确实还存在问题,比如栽种行道树,他曾亲眼所见施工方未对土地完全平整处理就匆匆把树栽上,土层够不够厚、原有的砖头等建筑垃圾是否清理干净等,如果做得不到位,无论栽种什么品种的树,对它的后续生长甚至存活都是非常严峻的考验。张本波说,“我想,这也是城市绿化从设计到施工,能不能有一个好的机制的问题。”
谈到古树、名树的保护开发,张本波建议,就目前哈尔滨街道上,古树的存在少之又少,可以将保护开发重点多聚焦企业、院校、医院等这类空间,因为在这些场所的院落里还有被我们遗忘的古树,值得去关注,并重点保护。
“大树和古树是城市文化的组成部分,代表城市的历史。哈尔滨城市历史有一百多年,但超过100年以上的古树仅有1000多株,主要是榆树,分布于松花江两岸为多。”岳桦说:“在未来城市绿化的设计里,从生态可持续性来说,应多选用本地植物资源和乡土植物资源,这才是科学性的概念。在未来城市绿化树种的选择上,从自然植被的科学性和稳定性来说,应该是乔木、灌木和草本都予以种植,形成一种生态式生长,从而确保景观多样性、生物多样性,维持生态系统平衡。”
在岳桦看来,哈尔滨应当向绿化先进的城市学习,比如近邻长春,我们应当充分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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