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梅花诗,一时传诵。王安石是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也是改革家。他的诗,大多写景抒情,语言清新自然,风格独特,被誉为“拗口诗鼻祖”。四大家”。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是宋朝诗人卢梅坡的名句,他仅用两句诗,14字,就写出了冬日里最美的两样风景:
雪花与梅花。
雪花的美在纯净洁白,梅花的美,却在幽幽的香气,与凌寒独放的身姿与气节。
毛主席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写“梅之姿”;
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书“梅之香”;
黄蘖(niè)禅师的“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勾“梅之骨”。
古往今来的诗人们,对清高孤绝的梅花,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与喜爱。
让我们把时光回拨到公元1076年,北宋熙宁九年。
这一年的冬天好冷,北风呼啸,雪落纷纷。
不一会儿,整个天地都变作洁白。
此时此刻,在江宁钟山的一座庭园里,一位老者正拄着杖立在回廊下,抬头望天,默然不语。
老者是著名的“拗相公”、“熙宁变法”的总改革者——王安石。
这一年,他辞去了宰相之职,变法已然走到了穷途末路。
也是在这一年,他心爱的长子王雱(pāng)病逝。
人们常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如今,他56岁了,垂垂老矣。
从前,他一直都坚定地知道自己的天命是什么——是变法,是改革,是富国强民。
是“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可是现在,他也困惑了,糊涂了,失望了。
多年来苦苦推行的变法,让他几乎成为众矢之的。
昔日亲厚的朋友,与他日渐疏远;
同僚攻击、否定他的主张;
百姓也对变法,对他王安石,心怀怨恨、不满。
长子的离开,更让他这个白发人,不得不悲痛地送走了黑发人。
他这么些年的抱负与坚持,原来只是笑话一场,荒唐一场。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天地间孤零零一人。
不会了。
不会有人看到他的努力,不会有人理解他的梦想。
他将孤独到地老天荒。
此时此刻,天气的冷算什么?
他的心中,才更是彻骨的寒意呀。
这样想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迈开步子,向庭园深处走去。
触目所见,便只是白。
惨淡的白,荒凉的白,冷寂的白,尖利的白,空无一物的白。
一如他这大半生,也像一幅画卷,他费尽心力,涂涂抹抹。
自以为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一派温暖和煦光景。
却原来,在别人眼中,他也是冷酷的严冬。
带来的,唯有凋零,唯有肃杀。
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墙垣下,鼻间忽然闻到一股香气。
那香气清幽,似有若无。
明明味道并不浓烈,浅浅淡淡的,却轻易就让人记挂了去。
他拄着杖四处寻觅着,心头有些期待与欣喜。
果不其然,但见那不远处的墙角下,正有梅花凌寒盛开着。
那梅花不过寥寥几枝,长在不被人注意的墙角下。
北风那样凌冽,大雪那样压枝。
可它疏疏落落开放着,傲然有姿,好似浑然不觉,凛然不惧。
旁人的目光算什么?
酷寒的天气算什么?
被不被人知晓、受不受人赏识、得不得人喜爱,又算什么?
此时此刻,这枝头小小的一团团白,粉嫩的,清香的,同时又是坚韧的,冷傲的。
它就是生机本身,它就是力量本身,它就是不屈本身。
“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
其实,它还有下一句——“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他王安石是耶?非耶?千百载后,历史自有公论。
又何必纠结一时的成败,急不可待地为自己“盖棺论定”。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求的,不过是不辜负自己的这一颗,为国为民的本心罢了。
一千年后,厌他者,恨他入骨;喜他者,爱他至深;不喜不厌者,于唐诗宋词中随手一翻,吟他诗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梅花》
于冬日凛冽中,嗅它梅花清香,幽幽然,动魄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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