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提笼架鸟”，很容易想到腐朽没落的八旗子弟，譬如《茶馆》中视“黄鸟”为生命的松二爷，但笼养鸟文化在我国源远流长，并非清朝的遗老遗少所专有，民间更有“四大笼养鸟”之说。四大者何？百灵、画眉、绣眼和靛颏也。

百灵

蒙古百灵

百灵，即蒙古百灵/Melanocorypha mongolica，雀形目百灵科，内蒙古自治区区鸟。该种在民间名气极大，但亲眼见过之后难免失望，盖因其羽色以土棕、黑褐为主调，头部呈栗红色，像大号的老家巧儿一样朴实无华。百灵的专长在于“歌喉”，其鸣声音域宽广，音韵婉转多变，而且善于模仿，故历来为人们所追捧。

豢养百灵的鸟笼宜高大宽阔，有供其“飞鸣”的空间；因野外的百灵生活在荒漠之中，故笼底须铺上细沙以便“沙浴”；而且百灵不善树栖，笼中不设跳梗而设圆台，即是百灵登场表演“蝴蝶开”的舞台。所谓“蝴蝶开”，即指百灵站在台上，一边像蝴蝶一样扇动翅膀一边鸣啭......总之，养百灵的讲究和技法还有很多，按下不表。

画眉

画眉

画眉/Garrulax canorus，雀形目噪鹛科，广州市市鸟。该科大多数种类的名字以“噪鹛”或“鹛”结尾，但“画眉”一词沿用已久，故仍保留作为正式中文名，英文名“Hwamei”亦来源于此。画眉同样不以颜值取胜，但比百灵略有过之，羽色以橄榄和棕黄为主，比百灵稍艳，眼圈白色，上缘向后延伸至颈侧，形成清晰的眉纹，极为醒目。

画眉的业务范畴比百灵更宽，它不但能以鸣声悦耳，而且善斗。据道光九年续修至宣统三年的旧西宁县志第四册记载：“画眉两眉特白，其眉长而不乱者善鸣，胸毛短者善斗，广东新语邑人饲之使斗胜者谓之夺锦。”可见画眉在民间长期横跨“斗士”和“歌手”两界，不特以鸣见长。

绣眼

绣眼，一般指暗绿绣眼鸟/Zosterops japonicus，雀形目绣眼鸟科。体型较小，一身暗绿色羽毛，眼睛周围有一圈短短的白色绒毛状羽毛，形成明显的白眼圈儿，十分惹人怜爱。该种的外形小巧秀气，走的是小家碧玉的路线，加之鸣声清脆动听，堪称“色艺俱佳”的选手，为人们所青睐也就不足为奇了。

红胁绣眼鸟

我国共产3种绣眼鸟，除暗绿之外，还有灰腹绣眼鸟/Z. palpebrosus和红胁绣眼鸟/Z. erythropleurus，三姐妹都是小绿鸟，要分清必须甄别细节，本篇不予详述。总之，出现在国内花鸟虫鱼市场的“绣眼”基本都是暗绿，也有少数红胁绣眼鸟，可能是在迁徙过程中不幸被捕获的。东南亚人的“绣眼”可能以灰腹为主。

靛颏

蓝喉歌鸲

四大之末为靛[diàn]颏[kē]，其实包含两种：红点颏和蓝点颏。均为雀形目鹟科鸟类，正名分别为红喉歌鸲/Luscinia calliope和蓝喉歌鸲/L. svecica。羽色均较为黯淡，但喉部却设色艳丽，极大地提升了总体颜值。二者外观相差不远，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喉部：前者喉部艳红色，后者喉部亮蓝色，有栗色斑。

红喉歌鸲

红点颏的笼养历史可能比蓝点颏更久一些，主要流行于北京地区。据说过去多在皇家宫廷中喂养，北京天桥的三鸟楼、五家茶馆等地也有专门喂养，有专属的点颏笼，也有一整套调养技法。其鸣声多韵而婉转，十分悦耳，尤善模仿蟋蟀、金铃子、油葫芦或金钟儿等鸣虫。现在比较少见。

其它传统笼鸟

黄雀

开头提到的松二爷，他养的“黄鸟”，即雀形目雀科金翅雀属的黄雀/Spinus spinus，也是传统笼鸟之一。其羽色以黄绿色为主，和“绣眼”一样也是颜值和歌艺双在线。随便说一句，黄雀背了千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骂名，实际上人家基本是吃素的。

红嘴相思鸟

红嘴相思鸟/Leiothrix lutea，和画眉同科的小型鸣禽，羽色艳丽、鸣声动听，是世界各地著名的笼养观赏鸟之一，动物学家谭邦杰先生在《中国的珍禽异兽》一书中曾提及该种，并称它是中国传统的外贸出口鸟类，为我国换取了大量外汇。

太平鸟

太平鸟/Bombycilla garrulus，雀形目太平鸟科。该种鸣声单调似油葫芦，并不十分悦耳，通体为葡萄灰褐色，从眼尖起到眼后有一条黑色斑纹，翅上有独具一格的黄色蜡斑（或红色），头部有冠羽，总体上也算风度翩翩，故常被饲养为笼鸟。

除以上种类之外，还有一些地方性的传统笼鸟，以及学舌为主的八哥鹩哥和各种鹦鹉，限于篇幅不再一一赘述。

当传统遇上法律

虎皮鹦鹉

人的认知总是在不断发生变化，很多过去视为“传统”的东西都已经不合时宜，笼养鸟亦是其中之一。在现有法律法规框架下，我国能够合法作为宠物豢养的鸟类（家禽不计）大概只有9种：虎皮鹦鹉、鸡尾鹦鹉、桃脸牡丹鹦鹉、七彩文鸟、金丝雀、斑胸草雀、长尾草雀、白腰文鸟和爪哇禾雀。传统笼鸟无一上榜。

今年2月1日，新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正式颁布，新增517种（类）野生动物，其中一大亮点就是鸣禽类大幅增加，有不少过去仅为“三有保护动物”的种类进入一、二级。四大名鸟之百灵、画眉、红点颏和蓝点颏全部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红胁绣眼鸟也是二级。此外，红嘴相思鸟晋二级，黄雀、太平鸟和暗绿绣眼鸟仍是“三有”保护。

“三有动物”的全称是《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和国家一级、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一样受到法律保护，只是保护方式、措施不同。个人私自捕杀、买卖“三有动物”20只以上可追究刑事责任，一级、二级1只即可入刑。违法的事情干不得，像百灵、画眉之类最好不碰，须知传统笼鸟几乎全部来自野捕，赤裸裸地触犯刑法。

欧阳修诗《画眉鸟》如是说：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如果你真的爱鸟，不如就让它们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吧。